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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愛咖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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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愛咖啡

雨辰聽罷舅媽的話,他的耳朵忽好忽壞,這時舅媽的話都聽真楚了。他不光聽清了舅媽的話,而且還把舅媽扭曲的表情也收進了眼底。

舅媽是個勢利而又氣度狹窄的女人,母親在世時經常念叨起舅舅這一家人來,說弟弟好也好在這個女人身上,壞也壞在這個女人身上。要不是弟妹的自私和親疏。當時雨辰的姥姥也不會死得那麽快。

那時雨辰的姥姥患胃癌許久,舅舅只來看過一次。姥姥撐到了第三個年頭,眼看就要不行了,只留著一口氣就是想見見兒子一眼,姥姥只生有舅舅這一個男丁,所以對於這個兒子十分的在意和思念

舅媽當時推三檔四的找出各種原因,就是不放舅舅的行。以致於雨辰的姥姥一聽到雨辰的媽媽說,弟弟現在正往這裏趕,只是路途不順,這次在路上的時間比平時要長,姥姥一聽就知道女兒的話有假,瞪著兩只無光的眼睛,又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了指天,便很快咽了氣。或許姥姥指的天的意思就是:蒼天已死,連死都欺。

舅媽這佛口蛇心的表情讓雨辰想到了很多,舊的新的都一起湧上了心頭。一股無名的梗氣沖溢到了胸口,便一把甩開了舅媽攔著自己的手,對舅舅說了聲:“舅舅,您多保重身體,這裏我就告辭了。”

說完拎起自己裝的半袋子行李,就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出去。舅媽立即收起臉子來,沖舅舅擺擺手,那意思像是說:這可不是我的不是了,你家的娃子偏不認你這一門親,脾氣比翻書還翻得快,怪就怪咱家的門檻太低,怎麽也留不住人家。

舅舅這回連看都沒看媳婦兒一眼,踉蹌著步子也跟了出去,只是雨辰生氣的背影走得太急,等他出屋,只聽到了幾聲遠去的腳步聲,就再也聽不到樓道裏傳來的任何聲音了。

舅舅看著也追不上了,這才發狠地瞪了舅媽一眼罵道:“瓜婆娘!”

只有舅媽知道其中的意思,早年聽到婆婆的死訊,舅舅也罵了這麽一句,這方言出自於舅舅的老家四川,就等同於瓜葛的意思,那意思就是制造事端及挑釁升級的,都是因為你的心和你那張嘴。舅舅那一副瞪亮的怒目像是說,正是因為你的狹獈和私心,弄得我眾叛親離,難以做人。落得我現在孤家寡人,家裏家外連個母姓家的渣都不剩了。

雨辰提著行李走在茫茫夜色的大街上,幸虧現在是六月的夏天。身上穿的那件單薄的短袖襯衫還不覺得冷,只是感到小風習習,涼爽拂過,呼吸著外面清涼的空氣。倒也覺得愜意很多。

只是又看到外面那一排排的商家星星閃爍的霓虹燈,又加深了自己眼前的孤獨,讓他在這茫茫人海中竟找不到自己一點點的定位。使他頓感孤獨和無助。

夜已經越來越黑了,這麽晚了,肯定訂不到今晩的火車票了。那麽這一夜又出哪裏打發呢?他想到了與Cindy唯一見面的那個咖啡店。還有一起走過的那條長長的小路。

當時還是冬天他們捂著厚厚的外套,並肩又貼心地走在一起。Cindy不光給他送來了自己丟失的錢夾,而且還以她的名字給他訂了一家飯店,

當時他送她回家的路上,Cindy曾無不擔憂地說過:“不知道這場疫情還有沒有終點?你們看連地上的風。”

雨辰不解地問道:

“風怎麽了?北方的風不都是這樣的嗎?”

Cindy則答道:“不像你們南方的風,它們出場的時候,總是很隆重又很優雅,總要穿著繡花衣服繡花鞋的才肯出來。老天爺把天兵天將都放在了我們北方這裏,所以你們哪裏就只剩下娘子軍了。所以你們的口音裏才少了許多的沖勁。”

倆人的笑聲劃破了疫情這道沈重的疤痕。他們一步一步的仿佛走了很遠,又好像才走了很短,遠的是外邊的溫度,近的是兩顆慢慢靠近的心臟。

現在也許那裏的空氣裏還能聞到當時的熟悉味道,他越想越覺得心裏很暖,越想越覺得腳下的步伐有了方向。

他打車去了他們相見的那個咖啡店。咖啡店雖然還是開著的,但是外面閃爍著咖啡店名字的燈光,好像是已經沒有了以前的輝煌了。原來是燈光點亮的咖啡店名字《聚愛》,只亮了一個字,只剩下孤伶伶的一個愛字,還在夜幕中一閃閃的頑強地亮著。這使他的心情好了起來,又壞了起來。

一個老板娘模樣的三十多歲的女人看他站在店門口發呆,一直不肯進去。便推門走了出來問道:

“你是不是附近的大學裏的?我們這裏馬上就要打烊了。現在一律八折優惠,你要不要進來喝一杯呢?”

他指了指上面的字問道:“為什麽就只有一個字了?“ 沒有說岀來的意思像是說,如果沒有了那個重要的聚字,這裏的味道好像都變了。

老板娘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:

“多一個字少一個字,又有什麽所謂,人家來這裏喝的是咖啡,沒有人是為來看名字來的。”

他想說,我就是為了那個名字和那份氣氛而來,現在少了名字,氣氛也減了一半。

但他終沒有說出口,只說是自己今晚上不想再喝咖啡了。改天再來。

便任由那個老板娘一副失望的表情,再也不搭理任何,便悻悻地離開了那家咖啡店。

他的腳步想邁向那個地方,卻又害怕邁向那個地方,那家由Cindy 名字訂好的酒店。是一個讓自己留戀又害怕的酒店。留戀的是Cindy 在不知道自己底細的情況下,只憑著一種本能的同情心,為自己訂下了這家酒店。緣分有時就是不問緣由的。而這裏也是自己生命最靠近死亡的地方。這裏依稀還有自己最後的掙紮和絕望。當時自己吐了一地,最後只剩下黃色的液體吐出。昏昏沈沈的好像就要見到了母親,卻又一睜眼就又到了另一個地方,他只見到了一片白色,如果不是看到頭戴護士帽的小護士,還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天堂。醫院,也是從這一刻起,它變得了讓自己喜歡又厭惡的地方。喜歡的是它讓自己重獲新生,厭惡的是因此也與那個心往的女人從此兩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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